王晋新
自四十二年前入学问道以来,笔者便一直侧身于先生身边学习、工作,有幸常得先生耳提面命,授业解惑,指点迷津。先生是引我步入学术殿堂的领路人,是我在工作、生活中遇到困厄时的摆渡人!
可何为先生生命之底色?何为先生一生之使命?送别先生之后,这些思考却一直萦绕在自己脑畔,挥之不去。
缅怀先生不仅仅是对其一生治学成就的肯定、推崇,也不仅仅是对先生嘉言、慧行、恩泽的追思,而应当超越情感层面,深化至其思想和精神层面。更重要的是对其人生底色本质加以认知与探究,如此方可展现先生精神之实质,方可明晰先生遗风之真谛。
先生一家四代为师。其祖为乡村塾师,其叔是小学校长。先生与师母二人皆为教授,其远在大洋彼岸的子女亦为执鞭授业之师,可谓教师世家。先生一生极为重师敬师。笔者常常耳闻先生对早年启蒙的姜彩桥先生的缅怀,对大学业师的郭守田、智建中先生的怀念,还有对他有提携、扶助之恩的周一良、吴于厪、杨生茂、张芝联等国内学界诸公的感佩。
为学与为师是先生学术成就的两大主体。卷帙浩繁、数百万字的弘文著述,是先生的名山事业,也为学界留下了座座丰碑。然在这些著述之中,笔者以为先生用力最巨亦代表其最高成就的是其所撰写和主编的系列专业教材。用力最巨,是指这些教材的编纂为时漫长,近六十余载,几乎贯穿其一生时光。可谓“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记事者以提其要,纂言者必钩其玄。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成就最高,是指它们以特定形式和学术建树代表着国内学界在世界中古史领域的最高水准。先生几度所获国家级最高奖项皆与其所编写的教材相关。而最为重要的这些数量众多、品类齐全的专业教材,影响甚远,惠泽数十届的万千莘莘学子。此乃先生为学、为师互为表里的重要体现,更是一位师者价值的完美体现。
先生亲炙门生弟子多达百余人,笔者本人有幸也忝列朱门之下。在对弟子们专业学习和学位论文的悉心指导中,先生所显现出的中西奄通的宏阔视野、学深识卓的深湛功力、清晰严谨的思路、鞭辟入里的分析、耐人寻味的归纳和高屋建瓴的总结,使弟子们获益良多,而在史观、史论、方法方面的教诲,更具授人以渔之功效,令后学受益终生。在弟子们心中,先生是良师、严师,更是恩师。这是因为先生不仅为我们传以学业,还以正直、谦逊、内敛、淡泊、无争和包容的名师风范默默地导引着我们的人生。
先生是一位纯粹、高洁且心怀大爱之人。主义坚定、信仰真诚的他将至诚情怀献给了我们这个民族、国家和当今这个时代;诚笃仁厚、宽爱慈祥的他将一生情感挚爱献给了亲人和子女;为学、为师,他将全部生命献给了东北师范大学和他的学生。
九十五载的悠悠岁月,风雨沧桑;七十年的筚路蓝缕,艰辛劳作。 “生活严肃、学术严谨、政治严格”,先生以“三严”之法立身;“为人、为学、为师”,先生以“三为”之道行世。先生一生所获赞誉甚多,然令其最自豪的就是他毕生所从事的人民教师这一非凡伟业。他所取得的最辉煌成就就是共和国所授予的“全国优秀教师”和吉林乡梓民众所赠与的“最美教师”的称号,就是“既为经师更为人师”这一后学们的赞颂。先生向世人展示出了一段不平凡的当代中国学人的生命历程。
师者,是先生生命之底色。教书育人,为国家社会培育良才是先生所肩负践行的历史使命。师者亦是东师校园的底色,为国育才更是工作、学习在这座校园之中所有人的使命。“为人师表”,学校大门门楣上彪炳的四个大字是东师校训,而先生就是东北师大和当今这个时代“为人师表”的楷模典范!
吐辞为经,举足为法。师者,一位可敬、可亲、可法的师者,就是我心中的朱寰先生。
师之所存,道之所存。做一位师者,做一位像朱寰先生一样的师者,乃是我今后的目标。
(作者为朱寰先生首位博士研究生,我校历史文化学院教授)